蔣佳丨停在問題中，再久一些

如果把宇宙漫長的歷史濃縮成一年的時間，那么人類僅存活于這一年的最后一秒鐘。隨著對已知答案的不斷推翻和重建，我們獲得了一點引以為傲的發(fā)展，但在更多至今無解的問題上，我們?nèi)允芾в谠亍?ldquo;1秒快搜出答案”的超能力能讓我們的困惑越來越少嗎？

眾所周知，海綿思維強調(diào)知識獲取的結(jié)果，能為更復雜的思考奠定基礎。但若沒有驅(qū)魅與祛蔽的能力，不能以淘金思維反復求真，人類的認識終究不能有所前進。

滿足于輕易而來的答案，我們錯過的，會是與人類新知不期而遇的可能。

理論上，經(jīng)由數(shù)據(jù)搜索，我們可以擁有整個智識宇宙；但事實上，我們能從互聯(lián)網(wǎng)黑洞中所召喚出來的只是我們以已知問題為密鑰探知的一點碎片。AI一秒檢索給我們提供的那個答案，就跟精準投放的短視頻一樣，永遠基于人類既有的知識結(jié)構(gòu)、趣味與訴求。讓我們印證自己的已知，確信自己的正確，喪失質(zhì)疑自己的可能。如此一來，迷信大數(shù)據(jù)與迷信巫師也沒有分別。價值迷戀與知識膜拜才是我們自造的迷魂陣，自困于“被先行選擇的真相”成了人類真正的危機。

急于獲得那份答案，讓我們錯過的，還有人類在未知面前的一點禪意。

箭術不僅是為了擊中目標，劍術不僅是為了打倒對手，提問也不只是為了得到答案。人類是會思考的生物，但人類的很多偉大成就，卻是在沒有計算與思考的情況下產(chǎn)生的，那是一種童稚狀態(tài)，是一種沒有思考的思考。

你想過一朵云有多重嗎？小朋友說，你要告訴我是哪朵云，然后我才能幫你算它有多重，而且這要取決于這朵云像什么動物。小朋友長大變成的科學家說，平均而言，一朵云等于100頭大象，而一些積雨云等于20萬頭大象。對于小時候的那些無聊又奇怪的問題，當時的我們無論多努力地尋找大人的解釋，都無法得到滿意的答案。但是在漫長的理解的過程中，我們產(chǎn)生了多少奇思妙想，種下了多少求知火種，而這正是“找不到答案”的奇妙之處。

無論我們利用什么技術去檢索答案，它消滅的都只是眼前這個已知的問題。擺脫對工具的依賴，放棄對答案的膜拜，做一個真正的初學者，在問題中停留，護衛(wèi)自己的求索之心，會不會更容易抵達人類真正的未知呢？

躺在草地上，思索星月與道德，扎入問題中，讓答案慢慢浮現(xiàn)吧。

（作者單位：衡山縣岳云中學）